叶辛：又见西山美人坡

4月23日世界读书日，第三届全民阅读大会，这一次安排在云南昆明海埂会堂举行。云南省领导在欢迎致词中说，大会安排了书房，在海埂大坝上设立了一个又一个书亭、书坊，请来自全国各地的书友们抽空去大坝上走一走、看一看，感受一下海埂的书香。

海埂是云南人的说法，实际就是奔来眼底的滇池之畔。这里历朝历代都是风景名胜之地，如今又添了书香，我当然要去看看。

完成了大会上的演讲任务，我欣然去上海埂大坝。

哇，眼前的景象瞬间让我感受到了上海外滩的气象。不同的是，步上黄浦江边的外滩，抬头望去是陆家嘴的楼群，是今天的浦东人乃至上海人引以自豪的“四件套”。而在海埂大坝上呢，阵阵春风送来的花香中，抬头望去，就是西山美人坡！噢，隔着滇池望去，西山的美人坡恰似一位躺卧着的美人。

记得，年轻的时候，应邀参加全国的文学评论界盛会，热情的昆明人带我步上旅馆的顶层，远远地指着那时还属昆明郊区的西山，让我远眺美人坡的独特的景观。你看你看，那儿是睡美人的乌发，那里是睡美人的眼睛、鼻梁、嘴巴；尤其是那两座山，你得看仔细了……哇，经昆明文人的一番指点，远远地望去，那一片山岭，活脱脱是一个自在洒脱躺着的美人。

这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。这也真是云贵高原山体的造化。于是我记住了昆明的西山美人坡。每次到昆明来，总要从不同的角度眺望一下，这西山美人坡的自然景观，还在不在？只因为有一次听一位昆明媒体人对我说，修筑高速公路时，要从西山过，要把西山某一段挖开，如此一来，西山美人坡就看不见了！

现在看来，这一设计方案未被采纳，西山美人坡，还是形神兼备地躺在那里。

只是，半个世纪过去了，我从未像这一次，站在海埂边，如此近如此逼真地端详西山的美人坡。

什么原因呢？只因滇池遭受的污染太严重，一年四季散发着令人掩鼻的恶臭。

记得有一次，省里的一位作家陪着我驱车海埂，司机把车窗关得严严的，并叮嘱我，你隔窗看看滇池吧，污染太严重了，那股味道让人受不了。

我隔窗望着滇池遭受污染的水面，只觉得曾经充满诗情画意的滇池，似受了伤一般躺在那里。我不由得问:“为什么不治理一下呢？”

“谈何容易。”省里的作家回答我:“估算一下，仅仅消除恶臭的异味，就得50亿元！况且，昆明人家家户户的日常生活污水，都仍在往滇池排。一边治理一边继续污染，那就永远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
我无语。故而这一次，步上书香海埂，名义上是参观大坝上的书报亭，其实心里，我还是想亲眼实地看看今天的滇池，是不是治理得赏心悦目了。

正是春天，云南的太阳又特别好。明媚的春光里，大坝旁随处可见的鲜花开得繁艳艳的，招惹着游人们的眼睛。造型别致的书报亭，一个连接一个，沿着大坝列成一长排。

我径直走到大坝边，望着西山美人坡下的这一片滇池。波光粼粼的水面显示着水质的清澄，微风送过来一阵又一阵花香，曾经令人害怕的恶臭和异味，一点儿也闻不到了。唯独那位睡美人，还是那么安详、那么宁静地睡在那里。

是阳光折射的原因，还是我的心理作用？又见西山睡美人，在游人们的欢声笑语中，在海埂的阵阵花香里，我觉得她的形象更美，也更逼真了。